（原文发表于5月28日，作者为The Athletic网站的Rob Peterson，文章内容不代表译者观点）

在我密尔沃基的童年时光里，卡里姆-阿卜杜勒-贾巴尔的身影无处不在。

这位篮球巨星效力于家乡球队雄鹿时，他的形象铺天盖地：占据着本地两大体育版新闻头条，登上杂志封面，出现在ABC电视台全美转播的比赛中。后来在1974年NBA总决赛第六场，宅男视频软件通过CBS电视台看到他于波士顿花园球馆对阵凯尔特人时投进那记“关键制胜球”。

但在我天马行空的脑海中，最能象征贾巴尔巨大存在感的，莫过于密尔沃基西北部老国会大厦商场附近一家电器商店的炫目霓虹灯牌。那块招牌顶部宽阔，中部收窄，中间部分会根据观看角度向左右偏移，底部则收缩成指向店铺的箭头。

对商家而言，这不过是招揽顾客的发光招牌。但在我眼中，那分明是贾巴尔在底线命中天勾后，密尔沃基体育馆篮网颤动的模样。

“嗯，确实像。”有次乘车经过时我向父亲提起这个联想，他笑着这样回应。

时隔半个世纪仍能清晰记得这个细节，恰恰印证了伟大运动员的特质：普通球星或许能留下惊鸿一瞥，但超级巨星会深深镌刻在你的记忆与想象中。

这正是雄鹿球迷对字母哥转会传闻忧心忡忡的原因。他们深知这位名字就足以说明一切的超级巨星意味着什么，字母哥不仅为雄鹿带来了NBA总冠军，更是自贾巴尔时代后首个夺冠的雄鹿球员。

因此我要向雄鹿管理层进言：拼死也要留住这位“希腊怪兽”。绝不能放走他，哪怕独行侠愿意搭上状元签和多个首轮签；哪怕火箭愿意送出申京和多个首轮签；哪怕马刺愿意放弃今年榜眼签、卡斯尔和多个首轮签。对雄鹿球迷而言，字母哥就是他们的历史丰碑。

采取些激进手段吧，务必抵制住将队史最伟大球员交易出去的冲动，别天真地以为囤积选秀权外加几年的重建期就能换来长远利益。

若雄鹿送走字母哥，这支球队或将陷入漫无止境的寒冬，数十年与总冠军无缘。

雄鹿球迷为何如此笃定？因为他们早已亲历过这种绝望。要求他们再次承受这种煎熬，实在太过残忍。

虽然贾巴尔当年与字母哥如今的处境不尽相同，但历史总在以相似的轨迹重演。

效力雄鹿的六年间，贾巴尔不仅成为了队史最佳，更奠定了自己作为篮球史上最伟大球员的地位，无论大学联赛还是职业赛场皆是如此。

早在UCLA时期他就完成NCAA三连冠壮举。这位状元秀的统治力有多恐怖？看看1969年选秀大会上，时任太阳总经理的杰里-科朗吉洛因抛硬币失利错过状元签时那副灵魂出窍的模样吧，他瞬间明白这个结果将重塑整支球队乃至NBA格局。

贾巴尔之所以能在那个年代的雄鹿球迷心中留下永恒印记，源于他不断刷新的职业成就：1970年最佳新秀、1971年总决赛MVP（当年雄鹿横扫巴尔的摩子弹队，创下从1968年建队到夺冠仅用三年的体坛最快登顶纪录）、1971年&1972年&1974年三度荣膺常规赛MVP、1971-72赛季得分王，更在1974年再度率队杀入总决赛。

然而在第二次总决赛之旅的一年后，这位巨星便挥别密尔沃基。正如时任雄鹿总经理（现奈史密斯名人堂成员）的韦恩-恩布里1987年对《洛杉矶时报》所言：“宅男视频软件询问贾巴尔是否对球队不满，他否认这点，只是单纯想离开密尔沃基，他说自己的生活方式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虽然这让当时的密尔沃基人心碎，但考虑到贾巴尔在纽约长大又就读于UCLA的成长轨迹，这种选择情有可原。这位巨星正式提交离队申请，并声明不会与雄鹿续约。湖人、尼克斯等大市场球队立即像嗅到血腥的鲨鱼般聚集在密歇根湖畔，时任雄鹿总经理的恩布里向《纽约时报》透露：“尼克斯曾询问交易卡里姆的筹码”。局势已迫使雄鹿管理层必须做出决断。

1975年6月16日，雄鹿管理层将目光投向了洛杉矶湖人。

“这笔交易重塑了职业篮球的格局，甚至可能改变其未来走向。”《纽约时报》的记者史蒂夫-凯迪在报道中写道，“雄鹿昨日将贾巴尔交易至湖人。”

凯迪的预言堪称洞见。这笔交易确实改写了篮球史，贾巴尔随后又三夺MVP（总计六次创造历史纪录），为湖人再添五座总冠军奖杯，并保持NBA历史得分王的头衔长达38年。而雄鹿得到的四名球员中，布莱恩-温特斯（32号）和朱尼奥-布里奇曼（2号）虽在密尔沃基打出名堂并获球衣退役殊荣，却再未能带领球队重返总决赛舞台。

这一别，雄鹿足足等待了46年才再度杀入总决赛。

但这并不意味着雄鹿在这四十余年间一蹶不振。他们曾拥有辉煌时刻与杰出球员，多次夺得赛区冠军，并在1982年至2001年间四进东部决赛，却始终无法跨越凯尔特人、76人等东部豪强。

究其根源，尽管队中全明星云集，却缺少拉里-伯德、摩西-马龙、朱利叶斯-欧文乃至后来的阿伦-艾弗森（这些球员都曾获MVP）这等级别的超级球星。

超级球星能赋予球迷希望与球队竞争力，令对手望而生畏，更能彻底改变球队命运，而这正是十多年前那个来自希腊的篮球少年为密尔沃基带来的蜕变。

从1975年6月交易贾巴尔到2013年6月选中字母哥期间，雄鹿球员仅有36次单场得分40+的表现（1975年至1989年间仅11次），而在选中字母哥前的三个赛季更是无人达成。而这位希腊怪兽职业生涯目前已54次突破单场40分大关，仅2022-23赛季就12次达成，这相当于此前38年雄鹿全队40+场次的1/3。

同样在这段空窗期，雄鹿仅有3次50+得分表演。字母哥却以三倍于此（9次！）的数据改写了队史，更在2023年创下单场64分的队史纪录，这正是对手总不惜筑起防守人墙来阻挡他的原因。

更不必说字母哥的两座MVP奖杯、连续七年入选最佳阵容一阵、九次全明星、2020年最佳防守球员，以及最具分量的总决赛MVP。正是他在对阵太阳的总决赛第六场狂砍50分，为密尔沃基带来暌违半个世纪的总冠军。

无论从联盟荣誉、对手忌惮程度、商业价值还是人气来衡量，字母哥都是当之无愧的超级巨星。

这是世界熟知的字母哥，对雄鹿球迷而言，他们更珍视那个如同家人般亲切的字母哥。

2013年选秀大会上，当雄鹿用15号签选中这个18岁、身高2米06却仅有98公斤的瘦长少年时，他就像大多数新秀一样充满不确定性。当时的雄鹿球迷对这个名字还感到陌生，说实话，那时队里大半球员都名不见经传。

“雄鹿选择字母哥就像棒球里的全垒打豪赌，”ESPN在2013年如此评价，“他神似杜兰特，能控球、投三分，更拥有惊人的臂展。但那双细如棉签的腿和希腊业余联赛的出身，让他看起来距离NBA级别还差好几年。这要么是记全垒打，要么就是三振出局，答案至少两三年后才会揭晓。”

字母哥的早熟特质迅速俘获了球迷的心：初尝冰沙时瞪大的双眼，新秀赛季给家里汇款后没钱打车回布拉德利中心球馆（当时的雄鹿主场），只能跑步赶赛前训练，直到好心夫妇让他搭便车。他带着父母参观球馆，仰望穹顶悬挂的奥斯卡-罗伯特森、西德尼-蒙克利夫乃至贾巴尔的退役球衣时，曾天真地发问自己是否也能获此殊荣。

这个曾被嘲笑“棉签腿”的少年在密尔沃基茁壮成长，球队与球迷也伴随着他共同蜕变。雄鹿球迷给予他毫无保留的爱，而他也以赤诚之心相报。

当然，若没有球场表现的支撑，这一切温情都将失去意义。字母哥总在创造球迷前所未见的奇迹：从罚球线内一步起飞暴扣，或是比赛中直接飞跃对手完成灌篮。

更关键的是字母哥气质的蜕变。他逐渐展现出伟大球员与生俱来的锋芒（正如理查德-杰弗森所言：“他在场上的默认状态就是‘随时准备发飙’”），这种特质在过去十年为雄鹿奠定了基调。也正因这种各队垂涎的杀手本能，关于“字母哥下一站”的猜测才会甚嚣尘上。

这位希腊巨星始终明确表达对总冠军的渴望。然而自2021年夺冠后，雄鹿仅赢下一轮系列赛，2023年起更是连续三年首轮出局。伤病潮（2022年米德尔顿、2023年字母哥、2024年字母哥与利拉德、2025年利拉德再度伤退）、核心阵容老化以及年轻球员成长缓慢都是症结所在。

深谙字母哥（与球迷）对总冠军的渴望，雄鹿管理层竭尽所能打造争冠阵容。过去五年雄鹿的薪资总额始终位居联盟前列：2020年交易来朱-霍勒迪担任控卫，当霍勒迪作为球队二当家火力衰退且米德尔顿健康状况未见好转时，又在2023年换来同样渴望冠军且申请离队的利拉德，将两位NBA历史75大巨星组合在一起理应明智。

但这些操作让雄鹿几乎耗尽了未来的选秀权，薪资空间也所剩无几。随着利拉德因左跟腱撕裂可能缺席下赛季的大部分比赛，且目前仅有包括字母哥和利拉德在内的四人有合同在身，下赛季对雄鹿来说或将异常艰难，争冠前景更显黯淡。

面对如此局面，回望自己为球队与城市奉献的一切，字母哥完全有资格说：“是的，这段旅程很美好，但……”

如同当年贾巴尔的离开，这样的决定虽令人心碎却情有可原。体育传奇终究要靠冠军铸就，奖杯数量直接决定历史地位，而多个总冠军正是字母哥履历簿上唯一的缺憾。

截至目前，这位希腊巨星尚未向管理层正式提交离队申请，尽管无数NBA球迷、媒体和社交媒体账号早已对此垂涎三尺。

即便字母哥最终提出交易请求，雄鹿也应三思而行。他的合同还剩两年，并拥有2027-28赛季的球员选项，雄鹿完全不必仓促行动。或许可以接受一个过渡赛季？毕竟拥有字母哥的平庸，或许远胜于失去他后的混乱。

随着塔图姆跟腱受伤和凯尔特人薪资空间即将触顶，东部格局已然生变。字母哥与那支在赛季末豪取八连胜的年轻化阵容，是否能在东部重燃希望？况且在当前劳资协议严苛的第二土豪线限制下，联盟竞争更趋均衡，重返争冠行列或许无需昔日那般漫长的重建期。

虽然超级球队的时代或将落幕，但超级巨星的价值永远不可替代。

这正是传奇教头格雷格-波波维奇（体坛史上最伟大教练之一）每次用餐时都要举杯致敬的原因：“敬蒂姆-邓肯！”

人们无法想象有多少啤酒杯曾为字母哥举起碰撞，因为超级巨星与小市场球队的羁绊总是格外珍贵，正如波波维奇和所有NBA教练都深知的：超级巨星能改变一切。

当你拥有超级巨星时，你的主场将不再是对手肆意撒野的游乐场……

……而是迎来了一位王者坐镇。

雄鹿管理层必须扪心自问：他们能找到场均30分11篮板6助攻且投篮命中率达到60%的球员吗？不能，因为字母哥是唯一达成此成就的球员，并且连续两个赛季做到。他们能用未来选秀权和渺茫希望来填补这个空缺吗？指望某个或许也长着一双细腿但永不停歇追求进步的年轻人？甚至找到实力仅其一半的替代者？他们能通过交易获得这样一位感动整座城市、点燃全州热情、赢得球迷永恒爱戴的球员吗？

答案很可能是否定的，而这正是雄鹿对任何交易报价应有的答复。

密尔沃基与球迷给予字母哥机遇与厚爱，而字母哥以奉献、决心与总冠军回馈。正如球迷痛彻心扉的领悟：一旦小市场球队与超级巨星的纽带断裂，任何光明的未来都将遥不可及。

这个道理，根本不需要任何闪烁的霓虹灯牌来提醒。

原文：Rob Peterson

编译：李太白